一直被唱衰的 Java，曾在 1996 年令比爾·蓋茲「焦慮難眠」

時光一晃又是一年，儘管近年來 Java 一直被唱衰，但這絲毫也不妨礙它成為 2021 年十大技術熱詞之一。Java 誕生至今已經 26 年了，相較於部分起步較慢的程式語言，Java 自問世起，其「一次編寫,隨處執行」的特點便很快受到了 IBM、蘋果、甲骨文等科技巨頭的歡迎。

在 Java 被「炒作」的巔峰期，它甚至被譽為「一項會極大影響微軟未來的技術」——利用 Java，可建立能在所有作業系統上執行的桌面應用程式，即開發人員不必再為了生存只能專注編寫 Windows 程式。

在此形勢下，1996 年 9 月的某一天，微軟瀏覽器部門主管向時任微軟 CEO 的比爾·蓋茲詳細解釋了 Java 給微軟帶來的威脅，並懇切提醒道：「Java 絕不僅僅是一種語言，它是 COM 的替代者（COM 即Componet Object Model，在 Windows 中大量使用的程式設計模型）！」

從此前公佈的資料來看，比爾·蓋茲雖然第二天就看似冷靜地回覆稱應先了解 Java 對微軟作業系統的影響何在，但本週四 @TechEmails 在推特上公佈了當時的更多細節：1996 年 9 月 30 日晚上 9:36，比爾·蓋茲給當時身為微軟 CTO 的 Nathan Myhrvold 發了一個郵件，主題為「Java 執行時成為作業系統」，並表示「我真的為此失眠了」。（注：Nathan Myhrvold 曾在微軟工作 14 年，於 2000 年辭職，後與 Edward Jung 共同創辦了美國知識風險公司 Intellectual Ventures，擔任 CEO 一職。）

一、「這個問題並沒有嚴重到令人失眠」

從郵件中可以看出，不論是之前瀏覽器部門主管的懇切提醒，還是當時 Java 盛行下開發者的熱情，都令比爾·蓋茲感到焦慮：

「我很擔心 Java/Javabean 和其執行時到底會發展成怎樣、會讓多少人興奮。我真的在這個問題上失眠了，因為隨著轉向更多基於伺服器的應用程式，似乎會讓人們易於使用我們競爭對手的作業系統。

我很想聽聽你對此的看法。你認為我們有什麼防禦措施來應對這種情況？我實在沒有想出什麼能解決這種情況的方法，這削弱了我的創造力。」

第二天，即 10 月 1 號，Nathan Myhrvold 就回復了一封超長郵件，開頭明確表達了他的看法：「我承認這是一個進退兩難的問題，但它還沒有嚴重到會讓你失眠的程度。」當時 Java 尚在起步階段，而 Nathan Myhrvold 認為，從「商業」角度看來，人們對其有些「過度炒作」了。

誠然，Java 的出現為人們提供了許多新鮮感：可以用它做出很棒的網頁、程式設計師有新東西可以學、推動相關書籍的售賣、給軟體工具公司提供一種釋出新開發工具的方式…在這之中，肯定會有人獲得成功，從而吸引越來越多人加入 Java 生態，跨平臺的訴求會愈發高漲，最終對微軟造成極大的壓力與困境——但 Nathan Myhrvold 指出：「新技術的確會殺死舊業務，可這不會發生得那麼快，在此之前我們還有很多機會來挽回局面。」

因此，Nathan Myhrvold 在郵件中向比爾·蓋茲寬慰道：「在這場戰鬥中，作為被挑戰方自然會有不舒服的感覺，但我們絕不能驚慌，因為焦慮情緒對實際業務和收入問題無甚裨益，我們不能讓感性問題過多地影響我們的思考。」

二、1996 年已預言「虛擬世界」的潛力

不過 Nathan Myhrvold 補充道：「這並不是說 Java 不重要，相反 Java 是非常重要的，只是我認為你把重點錯放在了還未成型的威脅上。我們正面臨失去一個新市場的危險，而這個市場將快速增長。」所以與其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情緒上，立刻做出改變並行動起來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結合當時局勢及微軟自身情況，Nathan Myhrvold 列出了三點必做事項：

1、用微軟自己的方式來顯著改善網頁，包括繼續「擁抱和擴充套件」以及創造一些激進的新方法來改進網頁或構建 Web 應用程式。

其中，「擁抱和擴充套件」指的是新 Java 工具（(如 J++，微軟實現 Java 的開發套件和執行時環境的統稱）層面，但 Nathan Myhrvold 認為將雞蛋完全放在這一點也並非明智之舉，這可能會引導微軟放棄其真正的優勢，因此在這過程中，微軟需想出其他新方法來提升自我。

2、開拓其他途徑來參與新市場，想出一些能振興網際網路的創意。

這個「創意」並不一定需要什麼複雜技術，更多是依靠創造力尋求新機遇的一種方式。在郵件中，Nathan Myhrvold 舉了兩個例子，分別是「虛擬世界」和「做伺服器應用或網路事務的新方法」——在此不得不感慨 Nathan Myhrvold 極具前瞻性的眼光：1996 年認為會振興網際網路的「虛擬世界」正預言了當前「元宇宙」、「AR/VR」爆火的趨勢。

3、繼續投資微軟的核心業務資產，尤其是 Windows 執行時（WinRT）。

Nathan Myhrvold 對這一點的解釋為：假設 Java 真的成功且完全跨平臺，那人們為什麼要選擇 Windows 而不是其他系統呢？這必將取決於系統的其他方面，即非 Web 維度對使用者選擇系統也十分重要，這也是微軟的優勢所在，需加大投入保持領先地位，不要因為 Java 可能帶來的衝擊就自亂陣腳。

在這點上，Nathan Myhrvold 同樣給出了一些具體措施：

• 必須成為多媒體領域的領導者。如比 SGI 和 Mac 更好的圖形/視訊/音訊最佳創作平臺、比 Ultra64 和 Playstation 更好的最佳遊戲平臺等。

• 進一步保證產品易用性。例如須確保 PC 即時啟動、具有自我設定、自我診斷等功能。這注定會帶來許多額外的工作，但同時微軟也會收穫意外的獎勵。

• 利用 Web 給舊應用提供新功能。如「我的工作空間」這一概念，可以完全抽象網路上的儲存，這對使用者來說將是一個巨大的轉變——因為儲存抽象是當時 PC 中最難用的東西之一。Nathan Myhrvold 指出：「如果我們基於 STORAGE（即檔案系統 API）執行此操作，則可以縮短向基於其他 API 或協定的分發的長期遷移過程。」

在郵件最後，提出以上長篇建議的 Nathan Myhrvold 調侃道：「我也不知道這樣是讓你少擔心了還是更擔心了。」但他始終認為，即使 Java 盛行可能會給微軟帶來嚴重影響，但「我們遠比想象中有更多的選擇，且有實力創造一些任何人都難以匹敵的終端使用者價值」。

此後，微軟與 Java 開發方 Sun 公司可謂是「糾纏多年」：一會 Sun 公司以「歧視使用 Java 軟體」為由起訴微軟，一會微軟又在 Windows XP 中故意不安裝 Java 軟體。但到最後，微軟還是逃不過「真香定理」：2018 年微軟旗下 IDE Visual Studio 開始支援 Java 開發；2019 年微軟宣佈加入 OpenJDK，擁抱 Java 技術。

三、網友：「人們至今還在為 Java 失眠呢」

在 @TechEmails 公佈以上比爾·蓋茲的提問及 Nathan Myhrvold 的回覆截圖後，除了對當年微軟應對 Java 的細節有更深刻了解外，許多網友也對 Nathan Myhrvold 的技術洞察力感到欽佩：

「哇，所以 Nathan 在1996 年就預測了 metaverse（「虛擬世界」）和雲（網路上的「儲存抽象」）。」

「這是一次很棒的交流。你可以看到蓋茲對獲勝的‘不健康’看法，而 Nathan 則旨在將蓋茲重定向到產品價值層面，同時他對技術的發展也很有洞察力。」

也有人感慨非常「理解」比爾·蓋茲的感受：「放心，人們至今還在為 Java 失眠呢。」

參考連結：https://twitter.com/techemails/status/1478785899009875968?s=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