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烤肉店的工作一週只有一兩天,而且全是中國人,日語得不到提升,好吧,主要是因為窮,所以我又多找了一份工作。這家店是私人開的居酒屋,居酒屋就相當於國內的小酒館,大家吃飯喝酒的小店。
在日本,很多上班族晚上下班後都會和公司的同事或者單獨一個人來坐坐,有點像國內的燒烤店吧,去吃吃喝喝但又不是專門為了吃吃喝喝。
這家居酒屋的店長是個60歲的日本老奶奶,因為是朋友介紹來的,再加上來日已經兩個來月了,日語已經進步了很多,至少能說出我住哪裡家鄉在哪裡一週可以出勤幾天了,然後我就順利通過了面試迅速開啟了兩份工走上了「致富」的道路哈哈。
不比連鎖店,這個店很小,通常只會安排一個店員,做的事情很多,清點貨物、洗碗、調酒、點菜、上菜、收銀……總之店裡除了做菜是店長的工作,剩下的全歸我。
而我這人吧又總後知後覺,等到一起打工的朋友對比了相同時薪的其他工作時,我才知道這份工作是還蠻辛苦的。可能我本來天生精力就旺盛,又覺得打工如果不累就把錢賺了,總感覺哪裡怪怪的。所以就心安理得地繼續幹著了。
(一共10桌,一個店員要張羅過來,其實工程量還真的不小啊~)
(看到桌上那盆花了嗎,店長奶奶說,如果沒有這盆花,她會感覺整個店很冷清)
我去打工第一天,店長人就直接人炸了,因為我對居酒屋所要用到的詞彙一點兒都不會,那段時間又正直年末,店裡每天人都特~多,我日語也不行,店長奶奶一邊做料理一邊跑前跑後教我,我真的是又羞愧又感動。
當然也會遇到店裡不忙的日子,店長奶奶就會和我嘮嗑,大多數時候我是聽不懂的,她就讓我用手機查,我們就這樣斷斷續續的尷尬又努力地溝通著哈哈哈哈哈。我會隨身帶筆電記下新單詞,我的生活詞彙日常口語也就是在這個店這份工作中一點點充實起來的。
這家店的位置在東京大學旁邊,來的基本上都是東大的教授和學生,都是回頭客。其中有店長奶奶認識很久的客人老友,閒暇時她就會和這些教授嘮嗑,不管聽不聽得懂,我都會從後廚溜去湊個熱鬧,在他們一言一語中我得知了這家店原來開了30年了,奶奶62歲,而且祖籍並不在日本,她是在日本出生的韓國人,所以她常說:「我不是日本人,我可沒有那麼多禮節。」每次都會被她的韓式直爽可愛到哈哈。
有時候有新客人來,一聽到這家店開了30年也會小小驚歎一句「好厲害」。這個時候我就會走神,產生一些事物之外的念頭,想到數位雖然大多時候是冰冷理性且客觀的,但特定的場合它也一定是像現在這樣包含在「好厲害」聲中變得有了人情味兒有了溫度吧。而30年這個數位本身就蘊含了太多的故事,每每到這,我就想快一點學好日語,想要問問店長奶奶這家店的故事,那一定很有趣。
在這打工的三個月裡,也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兒。在國內正直肺炎爆發的時期,每次有日本人來店裡吃飯都會問我的家鄉是哪裡,我說重慶他們不知道,我就說我家就在武漢隔壁,說完就會收到驚恐的目光,百試百靈哈哈哈哈。
還遇到一個公司的社長爺爺,問我中國最長的河是哪一條?我不知道用日語怎麼說,他給我紙筆讓我寫,然後教我怎麼念。最後離席還主動跟我握手再見,握手是中國的禮儀,人被觸動的點不盡相同,而我因為這一個握手就真的會再繼續堅持我的相信吧。
也遇到一個穿著紅色毛衣頭髮有些毛躁的中年婦女,揹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只點了一杯酒一個小菜坐了一晚上,然後吃完耍賴說菜裡有髒東西不給錢……
也有運氣特別好的時候,莫名其妙收到過公司社長的小費,2w日元啊啊啊,摺合人民幣1300塊啦,讓我足足懵了兩天,只能說是人品爆表吧哈哈哈哈~
當然最值得說的還是店長奶奶,她是天生的捲毛,帶個紅框老花眼鏡,個子不高大概155,她很摳,只有洗有油的碗才讓用熱水,用保鮮膜一定不能讓她看到用多了,給客人做的餃子的蘸料裡辣油只能滴一滴,調酒的原液一定要在範圍內,不然就會給你不停說「給料」,意思就是這是要花錢的。
以上只是她摳的一個特點,對,就是特點,嗯…我覺得摳不是缺點也~具體講一件我被觸動到的事兒吧,那天是我和另一個前輩一起上班,店裡很閒我們就一起討論星座來著,店長奶奶也加入進來,她問那個前輩是什麼星座,我搶答到是射手座,射手座的一大特點就是愛自由,她回答到:但是射手座的愛自由只是基於自己,不會以此影響到別人,而且射手座對家人愛人是很有責任感的(當然這麼複雜的話肯定是前輩給我翻譯的哈哈)。
我被觸動的點在於,她已經62歲了,她還依然葆有好奇心,她知曉星座也愛聊年輕人的八卦,喜歡游泳(說這樣可以保持年輕),看Twitter看YouTube,要抽菸也喝咖啡燒酒,這麼大年齡依然在工作在學習在每天接觸新事物,她的這半生一定是活得很有趣很豐富的,我總是這樣暗自認為。
這樣對比起來,就會有大大落差,我國內見過的大部分老年人的生活,他們的大半輩子,太辛苦了,操心完一輩人又要操心下一輩人,很苦,他們的幸福方式來得有些被動有些變了形,甚至有種犧牲精神在裡面,這不對不應該,嗯…不過我也就只能無可奈何的想一想,而我現在這麼做的意義也正在於此吧,看得多了,才能知曉我這輩子應該怎麼活。
因為一直苦於日語不好,而強烈的好奇心讓我想要知道這家店的過去,想聽聽店長奶奶的60年風景。本想等日語好了問她,因為疫情我又早早辭了職,一來二去覺得我們之間的線就這樣斷了,時常為此惋惜。
可就在剛才!我突然想起,我之前看過一本書,講日本茶文化的,叫《日日是好日》,一查作者,果然跟店長奶奶一個年紀的,森下奶奶今年也64歲了。「一期一會」就是從這本書開始流行起來的。
嚯~當時看這本書的時候就在感慨,一九七幾年,那個時候日本女性的思想就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怪不得說中國落後日本30年,這樣一推算,時間剛好。
我總是有意無意找出事物之間的關聯性,既然她們都出生在同一個時代,那,或許我可以想象出店長奶奶從小生活的大環境啦,也算是通過努力得到了些虛假的滿足感吧,自娛自樂了~
這是我在日本打的第二份兒工,跟我身邊認識的留學的朋友一樣,我們都是長這麼大第一次靠時間靠體力換取報酬,這對於我來說很新鮮,但對於新的國家又沒有日語基礎的我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但好在,我好像很難迎難不上。
前幾天我滿23歲啦,其實我還很彆扭,以後別人一問我多大我又要開始說新的數位了,我的社群網路上的資料還一直寫的13歲呢……所以生日對我來說,從來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開心事。
但是人都要學會長大,23歲,踏出了校園,新的國家,新的語言,新的挑戰,人生的長跑拉鋸戰開始了,未來會怎麼樣,現在還真不好說,但正因為這份不好說的未知感,又讓我感覺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欸~本是在講打工的事兒來著,但是又絮絮叨叨好多打工之外的東西,那些還沒說完的話,下次再分享咯~現在寫日記是日本時間凌晨5點8分,想起那句「你見過凌晨4點的洛杉磯嗎?」哈哈想賤嗖嗖地回答「我見過凌晨5點的東京。還有4點的,3點的,2點,甚至還有2點半,3點半,4點半的,都見過。」
你也可以關注我的抖音:嘟嘟日本留學,關注,私信我。